Schlafi's Note

《Mosel 十月時的葡萄葉   現在應該掉光了吧》

傍晚時經過街尾小公園旁的那戶人家，發現他們側面花園那片空地，終於開始了鋪磚的工程。這樣的天氣 - 入夜之後幾乎都在零下，不是雨就是雪的 - 原來也可以做這樣的工程喔？我心裡納悶著。

其實早在好久之前的某日，這戶新搬來的鄰居，突然就在自家側花園裡挖出一片泥濘不堪的空地。有好一段時間，每次經過這個籬笆開了個大洞、門戶大為開敞的花園前我就猜測著，是要蓋車庫或工作室嗎？還是要鋪一個Terrasse，可以烤肉可以喝咖啡可以曬太陽? 可是好幾個月過去了，這片赤裸裸的醜陋的泥地沒聲沒息地經過了春天夏天和秋天，現在居然在嚴冬裡動起工來了，怪啊。

無獨有偶的，離我們更近一點的26號鄰居，最近屋前也終於比較頻繁的出現一部木匠的車子，前院之前因堆置雜物而被壓死的植栽也終於清空，看來停擺已久的翻新工程也終於開始。

之所以會特別注意這老房子，不只是因為它就在隔壁不遠的地方，也因為兩年前我們曾考慮買下它。不過那時我雖然很喜歡它的地點和格局，羅優卻認為四十幾年的老房子要翻新到符合舒適和省能的標準，勢必還要投入一大筆資金；正當我們都還在討論、考慮和猶豫的時候，這棟房子居然賣出了，而且買主還是住我們樓上的一位女醫師。唔，那時我心裡雖然覺得有些遺憾，因工作因素得以知道成交價的羅優卻只覺得，這個女醫師不是錢太多，就是對市場太無知。

所以之後我們就估算著，大概不久就會看到這棟老屋子大規模的翻新和整修了吧。沒想到在一段時間一片內牆被打通，窗框開始換新，及清出一堆拆除廢物後，突然一切又都沒聲沒息了。就這樣，春去秋來，秋去冬來，在每次經過看著前院枯死的植物，二樓殘缺著一塊牆面的窗戶中，第二個冬天也來了，直到現在。

對於這些現象一開始我即使不了解，總也會好奇地猜想，發生了什麼事？為什麼停工了？買了屋子不住，挖了一片爛泥不鋪，整修了一半的牆面不補，時間久看了真礙眼。當然天有不測風雲，生活隨時都可能有不同的狀況和問題要面對，有時或許是事情的規劃或財務的狀況有了變化，這樣的停頓或延滯因此也是可以理解。不過如今隨著對德國社會認識愈多、經歷愈多，我卻也開始了解，有些現象或許根本並不算奇怪而是常態。

常上高速公路的人一定就可以了解這點。德國高速公路上最有名的除了它那具話題性的無限速外（再次強調 – 是依路段而定），大概就是那永無休止的Baustellen（工地）！這些工地不僅數量多，設置時間長，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，你常常怎樣也看不出來它到底是那類工程。

德國人通常第一步會先圍出短則數百公尺，長則數公里的工程柵欄，它左彎右拐的，還常把明明已被縮減成只比一線車道稍寬一點的路面，硬是再畫成兩線車道。結果是我每次開在這種感覺僅容一小客車通行的"羊腸小道"上時，都覺得自己簡直又再考了一次駕照 – 叮~壓線! 特別是當看到又大又胖的LKW開到我旁邊，那種馬上就要被擠扁的感覺好幾次都讓我想尖叫。可是可是，德國人開車真的都這麼神嗎？羅優總在旁邊叫著”還很寬~還很寬啊~”！聽起來好像這對他們一點都不是問題。我只覺得不出幾年，等我再老一點，視力和手腳協調度再差一點，膽子再小一點，大概真的也可以從德國高速公路這條江湖大道上退出了。

言歸正傳，如果每一項工程都是一種會讓我們未來生活更便利、更安全和更舒適的建設，那麼施工時的不便和不舒適都是必要之惡，無可厚非。問題是，有多少圍起來的工地是真正在”施工中”啊？有些工地看不到工人也就算了，沒有堆置散落的工程材料、沒有機具沒有工程車又是怎麼回事？只有被延滯的交通和尖峰時間的塞車。

所有的這些，對我來說常常是一個謎。就好像當要向朋友解釋為什麼我們的房子到現在還動不了工一樣，有時候真的連自己都說不清楚。不過對德國人來說，這一切似乎都只不過是個平凡無奇，因為他們非常習慣 - 雖然也很無奈 - 複雜和繁瑣，凡事最好照規矩來。

小心翼翼，戒慎恐懼，先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或問題都推演一次；再把所有專家的建議、警告都至少讀過一次；該向律師諮商的、該買好保險的，錢絕對不能省；該訂下契約買保證的，絕對要字字句句推敲清楚。你說凡事 – 特別是大事, 從結婚、離婚、換車子到蓋房子 – 如果都要這要搞，當然三個月、半年內事情常常可能只是起了個頭。

可是，如果不這樣做，運氣好的話當然一切平安無事，衰鬼纏身時據說可能會讓人悔不當初，最後事情不僅要拖很久（結論：就是不管怎樣就都要很久)，而且搞不好還要花更多錢才能了結。或許就因為不按規矩來的成本和代價通常都太高了，人只得乖乖就範。

一份供建築公司估價的Leistungsbeschreibung (建物細部描述)就花了羅優、建築師和律師好幾個月的時間來回討論，插不了手的我只能在旁邊跳腳。為什麼要這麼久啊？為什麼之前沒有要這樣做？為什麼還要請律師？那不是又要花一筆錢嗎？羅優只能用很忍耐的表情對看不懂厚厚一疊Beschreibung上工程用詞的老婆說，現在花錢、花時間總比以後有糾紛被當凱子敲好。

九月的時候因為決定要增加地下室，順便把屋寬略減（想說可不可以保留我們的蘋果樹），許多之前已經完成的步驟必須重來。第一次時這些步驟就已經花了我們二、三個月的時間，我很天真的想著，我們改變的幅度並不大，這一次應該會快許多吧？沒想到 – 天曉得為什麼 – 建築師和Statiker (結構工程師-怎麼還有這個職業啊? 這些事不應該是建築師做的嗎?) 還是又花了兩個月才把新圖和資料數據做出來，當然囉～不爽歸不爽，五百歐大鈔數張還是得乖乖地奉上。

好吧，關係房屋結構安全之事大，最好不要給專業人員時間壓力；假期時所有的人都需要放鬆，出門度長假時理所當然不工作，付再多錢都得等；最好也不要太常直接打電話去關切，即使E-mail也不要太常寫，德國人討厭被催。

所以說，只好繼續耐心的等。回頭看看自己在今年一月時寫下的對這一年的期許，在夏天要回台灣前對可能即將要動工的雀躍，嗯，真是有點外國人的naïve啊 ~

轉眼2008只剩最後一個月，花ㄦ早都謝了，雪也降個不停，急也沒用啦。想想如果原物料的價格再往下跌一點，我們柪到2009年再來蓋這回事好像也算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耶。就阿Q一點吧～